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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赐后来的生活我略知一二,都是我的快嘴的妹妹告诉我的。

我必须说明我对天赐沉闷无味的生活并没有丝毫同情,这是我的忙碌的生活造成的。

谁都知道天赐没有朋友,我有很多朋友,而时光流逝,孤僻的天赐必将越来越孤僻,我妹妹对天赐的现状无论怎么添油加醋也不能唤起我的兴趣。

惟一让我感兴趣的其实是一件不幸的事情,是女裁缝不寻常的死。

我妹妹告诉我进入老年的女裁缝有一天试穿为别人缝制的寿衣,一只胳膊刚刚套进去,人就突然咽气了。

这样的死法使人们对女裁缝的一生留下了深刻的记忆。

那寿衣最终她自己穿了。

我妹妹说天赐在女裁缝的葬礼上哭得晕了过去,让街坊邻居一致称赞他的孝行,说女裁缝还是有福气,没有白养了这个儿子,也有人说天赐是为自己哭,女裁缝一生对天赐的身世守口如瓶,她这一去就把秘密永远封存了。

聪明的读者会猜到天赐的故事中另一个重要人物是毕刚。

当然是毕刚,多年以后这个丧失了思维和体力的老人来到香椿树街,寄居在铁路桥的桥孔里,几个收破烂的好心人为他提供了残羹剩饭,把这个古怪的老人当成了自己群体的一员,他们住在桥洞里整整一个秋天,这期间天赐每天骑车从另一个桥洞中经过,他知道旁边废弃的桥洞里住着一群无家可归的人,他一定曾经见到过独自坐在里面的毕刚,但是天赐不可能认出那个肮脏而苍老的人就是毕刚。

那年冬天特别寒冷,特大寒流将那些收破烂的人驱向温暖的南方,却不知怎么把毕刚留在了香椿树街上。

事情说起来有点神奇,那天夜里北风肆虐,风把天赐家的一扇窗户吹开了,天赐从床上下来关窗,看见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坐在他家的门槛上,天赐就随口对窗外喊,去桥洞,那里暖和。

他看见流浪汉回过头来,那种乐观而迷惘的眼神使他觉得似曾相识,老人说,我不冷,只是有点饿。

天赐看见老人打开了身边的那只纸箱,然后我所说的那神奇一幕就拉开了,老人捧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站在天赐的窗口,他说,这是手工地球仪,误差率不超过百分之五,小伙子,你给我一碗剩饭,我把地球仪给你。

我们现在无从描述天赐当时的感受,天赐不是个善于表达内心的人。

我们知道的只是这么一个事实,从那个寒冷的冬夜开始,天赐收留了毕刚,当然香椿树街的邻居们大多不知道毕刚这个名字,他们的口径是天赐做善事,收留了一个流浪的患有精神病的老人。

街上的孩子不懂事,我妹妹的孩子那天就跑回家,对妈妈说,天赐叔叔把一个疯老头藏在家里!

我知道天赐做了件什么事。

上个星期我去香椿树街办事,路过我熟悉的天赐家的门洞。

他家的门板新刷了红色的油漆,一张纸夹在门楣下面:小心油漆。

我站在他家门前犹豫了一会儿,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文明礼仪,我来到窗前,透过半掩的窗户向里面张望了一眼,应该说我运气不错,一眼就看见一个老人坐在藤椅上,身穿天赐工厂发的工作服,头上戴着一顶绒线帽,手里抓着一瓶孩子喜欢的娃哈哈饮料。

他在看电视。

尽管事隔多年,我还是从他安详而乐观的眼神里认出来了,那就是塔镇的毕刚。

女裁缝的故居现在住着两个男人,棉布特有的气味已经消失了,那台缝纫机不见了,墙上衣架上各种衣服裤子不见了,屋子里面却比以前更显凌乱,我下意识地四处寻找那只地球仪,突然发现那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宝贝是在老人的身后,他的藤椅和身体把它挡住了。

正是这时候毕刚发现了我,对于一个隔窗窥视的人他没有任何敌意,他指着电视机对我说,美国人又要打南斯拉夫了,我早知道巴尔干半岛三年就要打一次仗,又让我猜到啦!

我忘了我是如何回答毕刚的,也许我就没有和他搭话。

我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,谁去管这等闲事呢。

我惦记着去办我的事情,当我骑车经过化工厂那里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骑车从我旁边一掠而过,那个人是这故事的主人公天赐。

我看见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拖着一只煤气瓶,他没看见我。

他没有向我打招呼。

我不能确定要是我把他叫住他对我会是什么态度,现在我们不仅不能算是朋友,连街坊邻居都不是了。

我看着那个背影风风火火地远去,忍不住笑出了声,我要是坦承我发笑的原因读者们会讨厌我,但我当时确实是笑了,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,一个人从小就让人发笑,长大了还是让人发笑,就像天赐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亲人,尽管看上去酷似亲人,但他们终究是来得莫名其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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