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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我母亲让我去女裁缝家拿她的裤子,女裁缝不在家,我看见天赐站在窗口发呆。

我问他,你在发什么呆?他忸捏了一会儿,就把那张废车票拿出来给我看了,他向我描述塔镇的那座宋代砖塔是多么值得一看,他让我陪他一起去,我一时糊涂,就答应他了。

在开往塔镇的区间车上,天赐把我当成了知心朋友,他把他寻找毕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,我可不领这份情,我说,他跟你有什么关系?费这么大的劲去找个疯子,我看你脑子也有病。

大赐就狡辩说,他不是疯子,脑子有病不等于就是疯子!

毕刚其实不是住在那座有名的砖塔下面。

我到了那儿才发现上了天赐的当,可是已经来不及了。

我们已经来到了一所中学的校办农场里,农场里倒是种满了黄瓜西红柿,摘下来就能吃,但上当的心情是很恶劣的,弄得我毫无胃口,我骂骂咧咧地跟着天赐向黄瓜地边的小屋走,听见从小屋里传来了收音机播送国际时事的声音,播音员正在说黎巴嫩、穆斯林、游击队什么的。

我觉得天赐急促的脚步突然放慢了,可以看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,临近小屋窗口时,他居然喘起粗气来,他还说,你走在前面,我跟在你后面。

我们从窗口看见了毕刚的小屋,屋子是临时搭砌起来的,一部分墙壁用旧报纸糊住了,还有的墙壁干脆露出了杂乱的颜色各异的砖头和水泥。

屋子里有床、锅灶和一张桌子,一个瘦弱的穿破汗衫的男人坐在那张桌子前,他在听收音机,他一直面对着窗口,我确信他看见了我们,但他就是没有一丝反应,好像我们不是人而是两根树枝。

我听见天赐还在喘粗气,他还用胳膊捅我,意思是让我先说,我想又不是我要来找他,让我说个狗屁啊,所以我就把他推到前面来,我说,不是找到了吗?你要干什么,快说啊。

可天赐僵硬地伏在窗台上,就是一个屁也放不出来。

我急眼了,说,你在这儿犯傻好了,我去看塔了。

就在这时候里面的毕刚说话了,他说,不要去看塔,怎么看它就是个塔,你们应该知道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事,听听今天的消息,黎巴嫩和以色列又开战了,我问你们,你们站在谁的一边?

天赐有点发愣,紧接着他就松弛了,自作聪明地嚷道,当然站在黎巴嫩一边!

错了!

毕刚忽然笑起来,说,哪一边也不能帮,各打五十大板,我要是埃及就要出面解决这件事,我要出动航空母舰,我考考你们,假如埃及出军,他们到达黎以前线的最佳路线怎么走?

这回天赐傻眼了,我当然也不知道,但我即使知道也不愿意被一个精神病人考来考去的。

我们站在窗外,看着小屋里的毕刚,必须承认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精神病人,这种精神病人让人耳目一新,但我还是不愿意被他考来考去,天赐却犯贱,他说,我要是看着地球仪就知道,没有地球仪,我不知道。

然后我就看见毕刚弯下腰,从桌子底下搬出了一样东西。

是一只用报纸糊起来的自制地球仪,虽然粗陋简单,但细密的国界线和仿印刷体的字迹使它看上去令人信服。

我以前有一只标准的地球仪,不知丢哪儿去了,毕刚把自制地球仪小心地放在桌子上,他说,这是我凭印象自己画的,误差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。

我记得天赐就是这时候开始像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,他瞪着窗内的那只地球仪,我觉得他又要说什么傻话了,但这次他的嘴唇也颤抖起来,结果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同学,我考考你。

毕刚将地球仪转动了一圈,让西亚东非部分对着天赐,他说,我考考你,埃及的航空母舰怎样才能最快地到达黎以前线?

天赐瞪着毕刚手里的地球仪,他张大了嘴,可就是说不出话来。

突然之间,完全出乎我的意料,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呜呜地哭起来了!

他张大了嘴,突然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了,然后我看见他转过身子,向校办农场的门口走去,走了几步,他开始飞快地奔跑,他像个疯子一样跑了,把我丢在小屋外面。

荒唐的塔镇之行使我恨透了天赐,我本来就瞧不起他,这次就更加有了瞧不起他的资本了。

从塔镇回来的第二天,我在理发店门前碰到了天赐,他穿着理发店的白围兜出来,想跟我解释什么,我根本就不听他的,我对他说,以后谁要跟你在一起玩,谁就是傻x!

天赐像个女孩一样,可怜巴巴地低着头,看我是动真格的了,快快地回到了理发店里。

他没有做任何辩解,因为他明白我不要听他辩解。

我说到做到,从大赐十三岁起,我就没有再和他一起玩过。

当然其中更重要的原因不在我的决心,这年冬天我们一家搬到父亲单位的职工宿舍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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