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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面之‘舟’,行于路上之‘车’,又是谁人创制?”

    肖猛道:“不知也,想是远古先民所创罢。”

    陆景道:“而这舟之前身,乃是先民见木浮于水,受得启发所为之。为何木浮于水?乃是五行之中,轻者上,重者下木轻于水所为。故才有以木为舟一说,为何先民不以石为舟?想是这石头根本无法浮于水面。难道这‘木轻于水’之原理也是先民所创?”

    肖猛道:“徒儿明了,是先有这隐于世中的‘木轻于水’五行固有之理,先民利用此道,才创制‘舟’这物件。”

    陆景道:“再说这‘车’,车轮为何是圆状,怎不做成个四方的?实乃是力道之理所为,做成方的与地接触之面甚广,起了摩擦,一有摩擦便皱皱而不便前行,而这圆轮,与地接触,奇点之间,与地摩擦之地小之又小,故一推便走。想是远古先民,看到山上之落石,滚木,圆形则动,方形则稳。亦是其固有力道之理,加以利用,遂衍化为‘车’。”

    肖猛道:“想这天下若是没有这‘木轻于水’、‘摩擦起皱’,便没有这木舟、圆轮了。此世之五行、力道固有之道理,这道理虽是浅显,但创世之主早已隐于世中,只待人等自行开启、利用。”

    陆景道:“是也,徒儿果然聪明。若可明了此道,我便再来问你,这造物之主是想让天下众人寻得此道理,还是不想让其寻得?”

    肖猛道:“听师傅方才说得,若是不想让天下众人寻得,便不给人以发觉之机,若是每每从世上万物上循循诱导,又常常许以线索,自是愿意那善于思索之世人发觉了。”

    陆景道:“确是如此,即是造物之主先将真理隐于世,又循循诱导世人发觉,那样说来,追寻这此奥义便才是人生真谛,才是智慧所应做之事。即为治家所言:人之宿命,乃探究世间终极奥义。”

    肖猛听师傅所言,心中茅塞顿开,忽而感叹自己才疏学浅,而陆老先生由浅入深,徐徐而教导,真乃名师之风范,自是佩服得很。忽尔,心下又有一些疑问。

    肖猛道:“师傅,你所言这探究世间奥义,却全部都是那‘巧技工学’之术么?”

    陆景道:“不然。自人独出于天下,集群而生,怎样凝聚团力、按才劳配、经营国制、外交权谋、律法人伦、顺天而昌,再到选才之规、激发创力、积商屯财、优练种族、长久而治。此众学术可称为‘世态国学’,虽有巧技工学发挥其中,但又非巧技工学所能全部涵盖。细细想来,但亦有其‘隐于世’之规则。”

    “此话怎讲?”

    “以我中原为例,想那贡拉汗女神初创世人之时,荒蛮时期,寥寥部落,人口稀疏。为生存久些,皆已血缘之亲为盟,战则一族同战,存则一族同存,此时人与兽竟相近也。及至后来,人丁渐盛,劳作皆有分工,所创之物渐丰,一族独做已无法长久,相近部落相有所需,则结成连盟,同兴衰也。连盟再联,则成一国,国国纷争,开疆拓土,终有霸者,势力则愈大矣。西唐、北赵,皆于此时创世。此时又分国人与奴隶,国人即可自在往来,又有富贵国人专攻学术,而奴隶则与劳作之兽近似。这时世道便比蒙昧之时,进步甚广,智慧则又得开启。后来又至列国纷争之时代,世道巧技工学渐出,生产发展,而这一国独霸,众国服从之局面渐不得天道,自此天下大乱,实是这经营国制之乱,世道努力产得新型国制已顺应天命。后又至东齐,圣主刘必,一统天下,征服异族拓地万里,终改制度,废除奴隶,天下皆国人,实乃一大进步也,至此民智又得广开,世道又得前进。‘仁学’之术,自此朝兴起。这‘仁学’重点一个‘从’字,乃是规定万物皆按秩序,服从安排,方可行得步调一致,做得大事。终使中原国人,有法宗所依。但这新式国制,及那‘仁学’亦有瑕疵,若不改良,必酿大祸。终是由廉而腐、由盛至衰,皆因这‘世态国学’不得法所为。故改朝换代,层叠不穷。东齐之后,便又经历西齐、后齐、北楚、南楚、周,后则又有我大魏朝矣。徒儿,你看这世态之学,亦有‘隐于世’之规律,那便是,分终归统,又与天时呼应。顺天者昌,逆天者亡,不确是此理么?世人若知此道而行此道,不是省却许多麻烦么?”

    肖猛想想,这历代朝廷,皆是如此,确是世之早定之规,便点头称是。

    陆景笑道:“故,说来说去。‘巧技工学’、‘世态国学’,皆是世人在此找寻那‘隐于世’真理奥义之地。且《天下公论》中已明言,若只遵从感官欲念,与兽无异矣”

    陆景又道:“即如此,你现已知这人存于世上之目的所在,这论题便暂放一下,你我二人来讨论一下人性之根本。书中道:人之私心,乃人之根本,不可灭也。故定万策皆应洞悉人性,以私制公、致私则公,足用私利而监督公权,则天下致公也。”

    肖猛道:“师傅,我在野人谷中,与令爱婷儿亦是探讨过这‘以私制公’。”

    于是便将婷儿的话又与陆景一同分析。

    陆景道:“婷儿话虽简易,但其意为:保得私产,世人才有善念。实这理论还有深解。待我讲完,你方可有更深理解。先说这‘洞悉人性’,即已知人乃私心之物,故规定制度若是以其‘私心’为本,往往比强迫其‘公心’效果更妙。徒儿,你翻开书后案例,以案思论,心中理解则更为明了。”

    陆景便为其详述一则案例《何为赚》,其意如下:

    此案为商案。

    话说南楚天顺年间。业州之地,历代商都,浮华之城,故丝织业发达。有富裕者,止出得资银,雇佣众匠人织布,久而久之,成为工坊。但自此后,东家便与雇工争端不断。究其原因,乃是东家让其雇工多做活计而少领工钱,而雇工则奋力抗之,实止为利益之争也。

    若干年后,忽有一工坊脱颖而出。其布匹所产,竟是其他工坊数倍也,获利亦是可想而之。世人不知其道,但只见其雇工,每日盈笑而来,愉悦而归,做营生却似赴家宴般欢喜。后终大白于天下,原来这东家为其雇工薪资,乃是其他工坊三倍有余,若细心巨匠,成为工头,则薪资为其他工坊工头八倍不止。

    有其他东家不思其故,心思这三倍薪资给了雇工,自已还赚甚么钱?

    后有精细算师算过账来,按南楚时价,一熟练织工若按每月可产丝绸三匹,一匹丝绸为三两银子。一月可为东家嫌取九两银子,若滤过房费、物料、杂费,则可赚纯利六两。市面之上,一熟练织工薪资为一两,则东家每一织工身上,每月获纯利五两。但这织布之工作,耗时耗力极费心神,织工若有怨言虽制不得东家,但往往将怨气撒在这“活计”之上。先是多有怠工者,致产量不济,更有甚者,破坏织机,无法生产。便是违心劳作,又有脱线、纹理不符者时有发生,退货是小,商誉为重。若是失了一宗大买卖,损失又何止百两之银?故上方所说每个织工每月为其产银五两,有时亦为虚数。

    而这新工坊则不然,其织工薪资为市面三倍,若按上述,则每月得三两银子工钱。东家每人每月便得三两纯利。但这织工,因东家慷慨,从无怠工,且做这营生好似有心爱之人制衣而织布。其所产丝绸,细腻柔和,巧夺天工。市面之上,趋之若鹜,每匹可多买半两,一月三匹便多一两半,则东家便是四两半银子。而这众织工,因其赚得多心情尚好,往往每月多织几尺,除去自已挣得,东家便又可多赚半两左右,合计仍是五两左右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两家一比,东家皆是赚五两,毫无差距,何来不赚钱之说?

    但这新工坊,每月订货者众多,从无淡市之时,且商誉稳中有升,更有扩大产业之力。产业一大,日进斗金,其他工坊则望尘莫及也。此工坊又定纪律,若做工不利者,便会辞退而招新工。再说这工坊每每招工,若招一人,数千人肯请收留。故而工坊之内,织工为其利益前程,又有将工坊产业视为自家私产之工头精心监护,十数年内竟无有一人敢冒拿虚薪而粗制滥造者。

    一样经营,皆因一东家洞悉人性,知其“人”重利,便许以重利,但其收获之利,又何止百倍?这便是与“治家”之法不谋而合,为他人“私利”着想,便是为自己着想。为他人谋小福,乃是为自己谋大福也。

    陆景这“商案”却是讲完,这肖猛是否能辨出其意?且听下章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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