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不了解一切。”
忍住不适感,时转运在雪离的搀扶下,慢慢站起身,一步一步向谢仲涛走去,“但我相信,只要你能解开心结,不要再沉浸于过往,无论什么,都可以迎刃而解。”
他的手,被自己所伤,道道血痕,交错在掌心,令她看来莫名地心疼。
示意雪离松开自己,她走近他的身畔,拉过他的手,想要细细察看他的伤势。
“迎刃而解?”
在她的手即将碰触到他的时候,谢仲涛忽然缩回手,倒退了几步,脸上出现她不曾见过的古怪笑容,看得她心底不由自主蹿上一股寒意,“若真那么容易,你以为我恨这么久吗?即使他死了,也不足以抵偿他犯下的种种!”
狠绝地说完这番话,他拂袖,断然离去。
方才雪离匆匆而入来不及掩上的门扉,被他狠狠地向后一甩,弹上墙面轰然作响。
谢昭究竟做过什么,竟让谢仲涛对他恨之入骨,至死也不罢休?
时转运闭上眼睛,蓦然间,觉得偌大的谢府,繁盛之后,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,令她胆战心惊,不寒而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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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梆、梆、梆!”
已过了三更,夜阑人静,谢仲涛没有回来。
今日,他应该是气极了吧?所以才也不归宿,流连在外。
手枕在窗棂上,时转运抬头看夜幕中悬挂的当空皓月。
皎洁明朗,全然不知人间的烦恼忧伤。
手心慢慢张开,露出那尊白玉观音像,精雕细刻之下,惟一缺少的,是面部的五官。
她熟悉佛尊百像,却不愿意雕琢上千篇一律的表情,多了慈悲为怀,却少了人间冷暖。
想要与众不同一点,可是考虑了很久,都没有成形。
门被由外推开,见走进来的是雪离,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悬起来,但还是开口问道:“太老爷,他——”
问不下去,是因为多了惶恐;害怕听见的,是自己不愿耳闻的消息。
“时姐姐,你放心好了。
我方才问过康总管,他说太老爷吃了大夫开的药,已经没有再咳血,现在已经安睡下了。”
“是吗……”
时转运喃喃自语,总算有些安心。
“时姐姐,天色也不早了,要不,你先安寝了吧?”
雪离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。
“也好。”
摩挲着手中的雕像,时转运点头,自窗前离开,站在雪离身旁,眼看她铺好床榻,解下帷帐,打理得妥妥帖帖。
“雪离——”
任由雪离为她除去外衫,时转运半躺在床上,伸手拉过棉被,闭上眼睛,深深吸了一口气,“你恨你爹吗?”
雪离有些怔愣,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,她会问这样的问题,但仍然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说不恨,是假的。
但穷人家,无力过活又身无长物,除了卖妻鬻女,还有什么办法?”
有些酸酸又无奈的语气,触动了时转运的心房,令她想到当初和爹在谢府外的那一面,很有可能,就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。
紧闭的眼睛有些湿湿的,蕴涵的泪水,饱含了多年的情感积累,冷暖自知。
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时转运别过脸,硬生生地对雪离发话,生怕被她看见自己眼角已经渗出的眼泪。
有轻轻的脚步声,随后是关门的响动,时转运慢慢回过头,睁开眼睛。
想当年,她也恨过爹将自己卖掉,但恰如雪离说的,穷人家,身无长物,出了卖妻鬻女之外,还有什么办法?她能够理解爹的苦衷,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,稍有良知的父母,谁愿意将自己十月怀胎的亲儿卖掉?
她和雪离这般的丫头,尚能在恨意之外多了体谅和容忍,为何谢仲涛,独独不能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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