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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”

    “是你?!”

    听到杨瓒的名字,猛然想起弘治帝大行前的种种,回忆起早前侯府递送的消息,张太后不禁产生联想,怒火更炽。

    “就是你在先帝面前进谗,害了哀家的两个弟弟?!”

    杨瓒傻眼。

    这是哪跟哪?他何时向天子进谗了?

    寿宁侯和建昌侯嚣张跋扈,多行不义,被天子所恶,同他有什么关系?

    外臣同太后当面,已不合规矩。再和太后争辩,是嫌被弹劾的不够多,鼓舞六科给事中再接再厉,继续上言不成?

    杨瓒不能开口,不代表朱厚照会保持沉默。

    以为母后担心自己,本有几分心软。哪料想,几句话不到,又提起两个舅舅。

    “母后,”朱厚照放下姜汤,沉声道,“寿宁侯和建昌侯守泰陵,是父皇之意,更是臣子孝心!母后三番两次提起,是对父皇旨意不满?”

    “照儿!”

    朱厚照的神情愈发严厉。

    “若是无事,母后便回清宁宫吧。父皇有遗命,母后当在太皇太后和太妃跟前尽孝,无事便少出清宁宫。朕身体不适,不送母后了。”

    “照儿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高伴伴,送太后回清宁宫。向太皇太后和太妃回话,朕偶感不适,并无大碍。明日便到仁寿宫请安。”

    “奴婢遵命。”

    高凤翔躬身应诺,张太后气得脸色铁青。想继续同朱厚照说话,儿子压根不看她。只能狠狠的剜了杨瓒一眼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杨瓒顿感冤枉。

    满殿之中,大概只有张太后不明白,天子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。不明白不说,更要迁怒他人。这个倒霉的,偏巧还是自己!

    难不成,之前觉得脖子凉,非是内阁之故,实是应在这里?

    张太后离开不久,太医院的院正和院判接连赶到。

    地动之后,乾清宫便急召御医,消息自然瞒不住。见到一身狼狈的谷大用,太医院上下都是紧张到极点。

    在见到朱厚照,诊脉之后,院正和院判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陛下偶染微恙,并无大碍。”

    喝两副药,少四处走动,最好捂出一身热汗,很快就能大好。

    不过,在朱厚照面前自然不能这么说。一番引经据典,云山雾绕,不只朱厚照听得不明不白,杨瓒都些头晕。

    院正不只开出药方,还留下膳食单子。

    “油腻不可用,过甜不可用,每餐需适量。”

    总之,病好之前,不可大鱼大肉,更不能敞开肚量,必须清粥小菜!

    朱厚照一边打喷嚏,一边皱紧五官。

    生病不怕,不过多喝几副苦药。

    不让吃饱,还让不让人活?

    有院正之命,中官“拼命”送到乾清宫的膳食,自然不能用。

    天子需休养,杨瓒没有留膳,同院正院判一起离宫。

    因弘治帝药不对症,太医院接连换了两个院判,三四名御医。

    杨瓒同锦衣卫一并查案,在朝中已不是秘密。

    院正面上淡淡,和杨瓒并无话说。两名替补缺位的院判颇为亲切,一路之上,和杨瓒寒暄不断。出-宫-之后,不忘叮嘱杨瓒注意天凉,多用些热汤。

    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杨瓒拱手同三人告辞,独自行往城东。

    彼时,雨仍未停,夹杂的冰粒滚落一地,不小心踩到,定会摔得不轻。

    擎着雨帽,看着满地的冰粒,杨瓒不禁有些发愁。

    这可如何是好?

    正心焦时,一辆马车从对面行来,车前挂着两盏琉璃灯,闪动橘色火光,格外的醒目。

    “马长史?”

    见到驾车之人,杨瓒颇有些吃惊。

    “杨侍读快上车!”

    冰雹稀稀落落,雨水打在身上依旧难受。未及多谢,杨瓒撑着羽帽,小跑到车厢后。

    车厢门打开,看到里面坐着的人,惊讶道:“顾千户?”

    意外的,顾卿未着千户服,而是穿着白泽补服,腰束玉带,金缘纱帽放在一旁,鸦青的长发只以玉簪挽起,几缕散落在肩上,端得是鬓若刀裁,目朗眉清。

    “千户为何在此?”

    话出口,杨瓒就晓得不对。然出言如泼水,想收回,已是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“家父寿宴。”

    顾卿侧头,眼尾晕上淡红,唇角带笑,不似往日端正严肃。单膝支起,修长的手指敲在膝头,竟有几分名士的狂态。

    飘如游云,桃-浓-李-艳。

    矛盾到极致,却又奇异的融合在一个人身上。

    杨瓒坐进车厢,目光不自觉定住。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响,才倏然回神。

    咳嗽一声,转过头,尴尬两秒,又不自觉的移动视线。

    几次三番,对上顾卿弯曲的双眸,心头忽然一动,也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“杨侍读为何笑?”

    “顾千户又是为何?”

    “在下未笑。”

    “那下官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顾卿脸上的笑意更深,甚至融入眼底。

    “在下不胜酒力。”

    靠向车壁,顾卿微仰起下巴,闭上双眼。

    “千户醉了?”

    “并未。”

    杨瓒正思量如何接话,车厢忽然一阵颠簸,本该在对面的顾卿,倏尔倾身,单手撑在杨瓒颈旁,呼吸擦过耳垂,睫毛轻颤,然后……滑-倒在杨瓒身侧。

    足足五秒,杨瓒全身僵硬,一动不动,差点魂飞天外。

    回神之后,看向枕在自己腿上,不知真睡假睡的顾千户,仍有些搞不清状况。

    推开?还是不推开?

    犹豫片刻,终于x心占据上风,理智被大力甩飞。

    美人当前,便宜送上门,不占白不占。

    杨瓒微动了动,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些,调整呼吸,熟悉的沉香沁入鼻端,不自觉的闭上双眼。

    顾卿微侧头,掀起长睫,眸光轻闪,一抹微芒流逝眼底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哒哒的马蹄声消失。

    马车停在长安伯府前,马长史跃下车辕,上前叩响门环。随行的护卫拉紧缰绳,翻身下马。

    听到门轴的吱嘎声,杨瓒正想叫醒顾卿,未料腿上一轻,顾千户已自行起身,目光明亮,哪有半点酒醉的样子。

    杨瓒眨眼,再眨眼。

    意外的,没有耳根发热。

    “千户睡得可好?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顾卿弯腰,推开一扇车门,侧首笑道:“多谢杨侍读。”

    话落,跃下马车,行动之间,袍角翻飞,腰间金-牌-玉-环-轻-撞,风-流-恣-意-尽显。

    杨瓒沉默。

    占便宜?

    捏捏额角,抹两把脸,杨侍读不得不承认,和古人玩心眼,果真还是太嫩。

    府门开启,马车径直驶入。

    顾卿没有进府,接过校尉递上的缰绳,跃身上马。

    见杨瓒面现疑惑,马长史上前道:“伯爷还要去北镇抚司。北边有消息,鞑靼退兵时出了些事。”

    “鞑靼退兵了?”

    杨瓒惊讶,此事并未闻于朝堂,连兵部都没得知消息。

    “是万全右卫镇抚使密报。”马长史道。

    “事情牵涉朵颜三卫和宣府大同的羁縻卫所,恐怕朝中也有干系。”

    “镇守太监身边的番子死的死伤的伤,多不顶用。只得借锦衣卫的快马,先一步报送京城。免得京中有人得到消息,先一步毁灭证据。”

    “牵涉朝中?”

    杨瓒还想再问,马长史却摇摇头,不肯再说。

    行过前厅和中厅,杨瓒本想直接回客厢,却被马长史拦住,将他引到后堂。

    “方才来不及说,北镇抚司百户钱宁送来三人,言是杨侍读的族人,从涿鹿县前来,现正安置在后堂。”

    族中来人?

    谢过马长史,杨瓒独自行到廊下,深吸一口气,镇定心神,终推开半掩的房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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