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中子看到马路对过的柳腊梅,手里拿着一条用火煨过的紫藤,歪着嘴压着腰在箍牛鼻犋。紫藤是一种硬藤,箍牛鼻犋的时候,双头往下锁,要用子母铆锁死,紫藤韧而硬,干后,收得紧。箍牛鼻犋,等牛老死了,牛鼻犋还是牛鼻犋,许中子心里清楚。而柳腊梅干这事绝不求人,求人要落人情,欠情如欠债,她也清楚。
柳腊梅弄不妥帖那条牛鼻犋,挂在胸前的两条长辫子,左甩一下,右撩一下,两腿夹着紫藤,上下舞弄得情趣盎然。
许中子觉得有意思了,是那两条辫子生动得有意思了,就喊了一声“腊梅哎”
柳腊梅抬起了头,不知道是谁喊她,四下里望,村落里少有人踪,到了夏秋两忙时节,外出的外出,下煤窑的下煤窑,闲天忙月,日头像湿了水的布,照人的时候放不开心情,白天短得想要做什么,什么都还没有做,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。树丛中有斑鸠生出,叫了两声,她无意抬手的刹那看到了小洋楼前的许中子。看了一眼,低下了头,这个人不可能叫她。黄灿灿的阳光,挺立在土地上,远处,万绿丛中地平土实。许中子想起了小时候的柳腊梅。村庄孩子玩乐的事极多,掏鸟窝,蹦琉璃蛋,偷桃摘李,最有意思的事是撵兔。从来没有想过柳腊梅是一个闺女,田埂上蹦上跳下,轻巧自如得就跟会吃饭走路一样,把整个田野都闹动了。
“我在叫你呢,腊梅!”
许中子手里端着一个紫砂保健水杯,喝了一口水,仰起脖子来回“喔喔”了几下,吐出去,把剩下的水倒进手里来回搓捏搓捏,向前弹了弹湿手,想起什么,在头上抹了两下,感觉头上有了一股清爽气儿。朝着柳腊梅招了招手,叫她过来。
刘腊梅指着自己不相信地说:“叫我?许矿长,你是在叫我?”
许中子说:“叫你。对对,就是叫你!”
快晌午了,喇叭花被日头晒得瘪下去,一上午连个牛鼻犋都没有箍好,手软得下不出力气来。就说庄稼人日月贱,有的是时间,但一上午没箍好一个牛鼻犋,心里懊恼得很。再说许中子怎么会叫她呢?打从他开了矿,发了财,当了市人大代表,村庄里的人就把人家高看了,人家脸上倒是见了人还挂了笑容,那笑容浮在嘴角上咋觉得都隔了一道梁!柳腊梅走过去,离许中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