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几次随徐小桦、蔡钟雄、胡耀恒几家开车到芝加哥,到俄亥俄州、爱荷华州长途所见。
使我见识到美国地大物博的中西部,广裹万里的大谷仓,令我怀想我父祖之乡的沃野。
印大著名的图书馆和她的书店是我最常去的地方。
在占地半层楼的远东书库,我遇见了邓嗣禹教授(tengssu,ssu,l906-1988),是学术界很受尊敬的中国现代史专家。
他的英文著作太平军起义史史学、太平天国史新论、太平天国宰相洪仁轩及其现代化计划皆为哈佛大学出版,是西方汉学研究必读之书。
邓教授,湖南人,虽早年赴美,已安家立业,对中国的苦难关怀至深,我们有甚多可谈之事。
他退休时印大校方设盛宴欢送,他竟邀我同桌。
在会上,校方宣读哈佛大学费正清(johnkingfairbank,l907-1991)的信,信上说他刚到哈佛念汉学研究时,邓教授给他的种种指引,永远感念这位典范的中国学者。
这样单纯、幸福的读书生涯到一九六八年寒假即被迫停止。
当初申请傅尔布莱特资助进修的条件是必须有教书工作,而且期限只有一年,不可因修读学位而延期留在美国。
我已申请延长半年,所以先必须回到树林中的圣玛丽学院再教一学期。
那学期我去特雷霍特的州立大学读了“十六、十七世纪的英国文学”
任课的mullen教授是研究史宾塞诗的专家。
另一“文学批评”
课也非常充实,对我日后研究帮助甚大,而且印大承认这六个学分。
我且回到开花城去参加硕士学位考试通过,只待再修六个法文课的学分即可得硕士学位——但是我今生竟未能回去修学位。
交换学者签证到期之时。
我仍在犹豫,要不要再申请延长半年。
这时,我父亲来了一封信。
他说,裕昌工作繁重辛劳,你家中亟需你回来。
签交换计划的合法期限既已到期,已承诺的话即须遵守。
圣经创世纪里,雅各布梦见天梯。
我在印第安纳大学那开花城的春花冬雪中也似梦见了我的学术天梯,在梯子顶端上上下下的,似乎都是天使。
而在我初登阶段。
天梯就撤掉了。
它带给我好多年的惆怅,须经过好多的醒悟和智慧才认命,这世间并无学术的天梯。
也无天使。
我虽被现实召回,却并未从梯上跌落。
我终于明白,我的一生,自病弱的童年起,一直在一本一本的书迭起的石梯上,一字一句地往上攀登,从未停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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