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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;“我只是个小人物,受不起如此重礼。心领了。”

    他摸摸头发,并不尴尬,也没有把婚纱收回去的意思。他快五十岁,竟然还满头乌黑,也不稀疏,不得不说是保养得极好,虽说大眼睛的人容易显老态,但他的面皮并不松垮,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,下巴有些突出,算得上坚毅,不像沈玉龙那样三层叠在一起,让人生腻。

    “葵葵,我要退休了。”

    “恭喜。”

    “澳大利亚和加拿大,你喜欢哪个?”

    “我喜欢格陵。”

    他抚摸着裹了小羊皮的胡桃木把手,心想,啊,她有戒备心。否则早就发现自己一双运动鞋踩在当年最爱的那张海雷凯地毯上了。

    “我记得你说过,想做个牧羊,可是你又喜欢吃魁北克的枫糖。住的地方房间不能太大,由于你怕空旷;但是游泳池又不能太小,由于你喜欢游泳。”

    他面前的人看来有些急躁,紧紧锁住了两条眉毛,拼命忍耐。为何要东拉西扯,这不是何祺华的风格。

    “说重点。”

    “嫁给我。”

    “绝不。”

    他紧接着她的话尾求婚,一点喘息的余地也不留;但薛葵料定了他会这样说,即刻厉声拒绝,整场意料之中的对话,仅仅持续了一秒半。车子依然在缓速前进,滑入繁华,画一个圆,从起点回到终点,毫无进展。

    何祺华从鼻腔里吭了一声。格陵百分之六十七的动力来自可再生能源,绿化覆盖面达百分之九十五,空气极其清新,陪她的那段日子通体舒畅,百病全消,再回到北京,竟然患上鼻炎,十年以来只赖于一只鼻孔呼吸,要慢慢习惯。此番再度踏上格陵的土地,病情还是毫无起。

    他想,多住些日子,可能会好些。

    “葵葵,我们都没老。所以这中间的十年,应当消失。在我的身边,你可以随心所,爱怎么样就怎么样,永远做十五岁的薛葵,有周身的缺点也没关系,这个世界上,除了你的父母,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,也不会有人比我更能包容你。”

    真好听。他总是一语中的,知道她害怕什么,需要什么。可她为何却在拼命地想那个不愿意结婚的卓正扬,希望他此刻就在身边,握着她的手,给她一点反击的勇气。

    可是他不在。不在又如何?若是没有遇到卓正扬,若是何祺华在半年前出现,她的回答依然不会改变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要当这十年不存在,那也别忘了我有多么的憎恶你。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。不值得。”

    他翘起腿,审视地望着薛葵,她当年可是流着泪说出这番话的。现在她是如何克服了对他的恐惧,而仅仅剩下憎恶?

    “其实你根本没有得过暴食症。”

    她不作声,算是默认。何祺华突然大笑起来。他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,十分沉稳。

    “你让我非常生气。为了哄你不再自暴自弃,我甚至自动放弃了婚约。不过现在也都无所谓了,以前因此而答应过你的事情,现在依然有效。你的父镍对不会知道你曾是我的未婚,没人会知道过去的破事儿,我们都应该往前看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的高尚。”

    “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感谢我。”他把钻戒从手套上取下,把玩着。

    于是她这样感谢,定要将温情脉脉的面纱从中裂开,冷冷地不留任何余地。

    “我就是把十根手指都砍断,也不会戴你的戒指。”

    他看她的双手交叠着放于膝上,十指纤长修细,突然想要抚摸她温婉如玉的手背,问问她的手指为何受了伤。

    “葵葵,你还年轻,话不要说的这么满。我并不高尚,也不是多么的非你不可。只是没有得到你,始终是一种缺憾。而这种缺憾,也许会让我做出一些卑劣的事情。我之所以把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,是由于我要和你重新开始。你不怕我了,没关系。薛海光,沈玉龙怕不怕?姬水玉龙怕不怕?”他摊开左掌,给薛葵看他无比深刻的生命线同事业线“别忘了,汽车这一行,我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。从现在开始,我不会再找你,给足你四个星期的时间养伤和考虑。如果你想享受恋爱,只管继续和卓正扬在一起,哪怕和他上,我也不会介意。只是四个星期后的今天,我们一定会在月轮湖旁的私人会所结婚,然后去长岛定居。如果你选别的路,那救着看其他人的下场会如何。”

    他的威胁看来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。薛葵沉思良久,似在权衡利弊,何祺华也不催她,只看她攥紧了双拳,松开,再攥紧,再松开。最终她下定决心,抬起头来嫣然一笑,倾国倾城。

    “我已有答案,不会更改。”

    每个人都给了二十八天的期限,但她只用了一就下定决心。

    周日太阳甚好,薛葵起了个大早,把铺被褥全部搬到顶楼天台去晒,又做卫生,要让整个宿舍变得窗明蓟,一尘不染,看她这么勤快,盘雪也不敢赖,打着哈欠一边拖地一边埋怨。

    “待会是不是卓正扬要来。你直说嘛,我帮你干完马上回家,晚上还要去相亲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么会有这种想法?”薛葵十分好奇“我什么时候把他带进来过再说了,他阑劳我做不做卫生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“唉,以前我的室友一旦开始做卫生,就说明要招待男友了。”

    薛葵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以前也不定期打扫房间,难道和卓正扬交往起来,做卫生就有了特殊含义不成?

    “苏阿姨今天飞赞比亚,他要去送机,不会来。”

    “赞比亚?去那干嘛?”

    “是格陵罕地的一个医疗项目,血液病的预防及治疗。”苏仪是项目发起人之一,每个季度都要去赞比亚一次,对当地孕的贫血病症做一些医疗协助。

    “哇,原来卓正扬的妈妈是无国界医生,我还以为他们家就是红贵啊,不是,我的意思是说,苏医生真厉害。可是你怎么没去送机?”

    薛葵手中的抹布顿了顿,又用力擦起水池。

    “咱们中午吃面条吧?冰箱里好像还有点蔬菜。”

    说到吃盘雪就振奋起来,劳动了一早上,胃口变得极好。

    “好啊好啊,再加两个鸡蛋。想到晚上又要装淑,还是中午多吃一点吧。”

    一切打扫完毕,中午两个人就在宿舍里随便吃了点面条,丢一把青菜,卧两个荷包蛋,吃得极,吃完后又在电脑上看了部电影,薛葵边看边打毛线,她是两个星期前才开始学习织围巾,现在已经手法娴熟,上下翻飞,盘雪冷眼旁观,心想,好好一个姑娘,就快成中年啦,现在商场里的围巾多如繁星,样锦簇,哪里还有孩子自己织?大户人家的媳,真难做。

    看完电影,薛葵觉掸,收了被子睡午觉,盘雪也稍微装扮了一下,准备回家去商量第三十二次的相亲大计,刚走到楼梯口,就看见穿粉红手织毛衣的卓正扬站在车边打电话。

    盘雪瞪大眼睛薛葵!你洒扫庭院的劳动成果马上就有人来验收啦。

    “你好。”倒是卓正扬落落大方地同她先打招呼“薛葵在不在?”

    “在在睡觉呢。”

    话虽这样说,她可不愿意拒绝卓正扬想见薛葵的要求,万一两个人因此而闹别扭,那她不是罪魁首嘛。所以她殷勤地引卓正扬上楼,亲自帮他开门,在门口卓正扬还示意她小点声音,免得吵醒薛葵,然后轻轻把门关了。

    想起薛葵已经有了伴侣,而自己又要去金碧辉同第三十二个男人吃意粉,盘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,慢悠悠地走了男人,男人你在哪里啊反正不在金碧辉就是了。

    薛葵是一挨枕头就能睡着的体质,迷迷糊糊听见盘雪出了门,又迷迷糊糊听见她开门进来,大概是忘了什么东西,她也没管那么多,继续睡自己的大头觉,丝毫没有觉察卓正扬已经到了她的边,拉过椅子坐下。

    她沉睡的时候有点锁着眉,手放在脸侧,攥成拳头,据说这种睡姿的人,十分怕受到伤害,就连睡梦中也做好了防御的准备。卓正扬温柔地把襁褓轻轻拉起来,遮住她瘦削的肩膀。今天去送机,母亲说的话,言犹在耳。

    “你们两个要好好的,知道吗?”

    他也想好好的。周五吵过之后,他们只通了一次电话,说了些不相干的事情,都避免提到不愉快。周六她和妈妈去了格陵理工,根本找不到人,今天苏仪上飞机前对他说,要学会换位思考。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他有反省,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,一站在薛葵的立场思考,就立刻明白自己有些事情说的不清楚,应该好好地对她解释。由于误会而互相折磨,那不是太可惜了么。

    薛葵翻了个身,压住了枕头边上的一个纸袋,露出半截毛线针,卓正扬心想,她还真不怕戳着自己了,于是伸手拿起纸袋,出于好奇他拨开袋口,看见里面是一条才织了一半的浅灰围巾。

    卓正扬第一次带薛葵和苏仪一起吃饭,穿的也是身上这件粉红手织毛衣,是苏仪织的。他那天正好有点咳,苏仪就遗憾他身上这件毛衣领子太低,应该配条围巾免得冻着。不过粉红太难搭配,薛葵当时接话,说带一点银的浅灰怎么样?

    “那葵葵你给正扬织一条吧。”

    卓正扬一家子都是老派人,再过个五十年,也还是流行手织毛线穿在身上,又温暖又贴心,薛葵当时愣住,她从小到大,只给洋娃娃做过衣服而已,织围巾,对她而言是个挑战。更何况织完了是要给卓正扬用的,总不能让他一身帅气配条渔网。卓正扬反而有些期待,那天晚上看电影的时候说就算她织了条渔网出来也愿意围在脖子上,她嗤之以鼻。

    “得了吧,我不想丢人。”

    两个星期过去了,她并没淤提到这件事情。他想她实在不会,也就算了。可原来她记着,纸袋里的毛线看得出来是拆过很多次,又一针针织起来,针脚绵密,柔软而温暖。

    他胸口一烫,突然俯下身去吻她唇瓣,想要唤醒她内心深处沉睡着的公主灵魂,薛葵在睡梦中受袭,猛然惊醒,拼命推开,才发现原来是卓正扬。

    不过她还是受了惊,翻身坐起,躲在角,离他远远。

    “卓正扬!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?”

    他耸耸肩,嘴唇由于她的骤然远离而有些发渴。

    “早就进来了。原来你睡觉会说梦话”

    “开玩笑!我才不会说梦话呢。”薛葵捂住耳朵“还有,你上次骗我,骗我生病的时候说了很多情话”

    一想到这里她就生气,要不是昨天和苏阿姨聊到,她还不知道原来她生病的时候只是喊爸爸妈妈的名字,哪有喊过卓正扬,更别提那些肉麻兮兮的话根本就是凭空捏造!

    卓正扬毫不在乎地踢掉鞋子,坐到她上,示意她过来一点,薛葵狠狠地翻了个白眼,伸脚踹他,卓正扬一把抓住她的脚踝,叫她感受手心里的冰凉,薛葵啊了一声,赶紧缩回被子里。

    “可你心里就是那样想的。不然为什么我说什么你就承认什么?”

    薛葵转着眼珠子拼命回忆:“我我哪有承认。我没有承认。”

    卓正扬看她一脸抵赖的模样,突然把她揽入怀中,薛葵的睡衣他又不是没见过,保守到死,完全不存在光外泄的可能,就是冷了些,他又拉过被子把她裹住,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近在咫尺的俏脸。

    “不否认就是承认。你要给我织一条围巾,敢否认吗?”

    这一定又是谈判技巧。这人真是!明明知道她完全不懂金融,还总拿商场上的一套来对付她。她左支右绌,只好扯开话题。

    “盘雪真讨厌,怎么随便把你放进来。”

    那是由于连她都看得出来我多爱你,为什么你就是要怀疑。

    “是你警觉太低。”他吻着她的发丝,她的头发如此柔顺,还有一股味“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他在想,是否应该把何祺华派人跟踪他们的事情说出来,但是又怕给她平添烦恼,反正现在全城执牌私家侦探已经一一记录在案,绝对没有人再敢招惹他,那还是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的好。

    但是另外一件事情一定要说清楚。

    “葵,我不是不想结婚,只是”

    她秘抬起头,有些笨拙地撞上他的嘴唇,他愣了一下,多半是由于门牙有点痛,才后知后觉她这是主动献吻呢。

    每次都是他主动出击,她被动回应,现在调了个,他才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真不是一个合师,把她教的如此青涩而笨拙,他稍稍离开她的嘴唇,喘息着,眼睛里燃着火,咬她的鼻尖。

    “笨蛋。”

    他揽住她的腰肢,将她不能再紧地靠近自己还是他来吧,虽然她的献吻令他心怒放,但是他并不想看见她窒息而死。

    意乱情迷中薛葵还断断续续地说着话。

    “我们以后都不要提这件事情了好不好?我也有错。我想的不够深远。”

    他想她毕竟还是善解人意的,他还没有说完,她就已经明白了。不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,对他来说毫无意义,但是有了父母的前车之鉴,他想一定要等感情稳定下来再谈婚论嫁,否则只会再次上演悲剧。她现在一副随时都会受惊逃窜的模样,叫他如何舍得用婚姻所带来的卓家全部的社会关系锢她。

    虽然亲了无数次,她的泽还是令他无法自拔,每次都想要再久一点,再多爱她一点,难怪有人说吵架是感情的润滑剂,他只觉得自己更加不能失去她了。

    薛葵匍在他的胸口喘息,他笑着摸摸她的脑袋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连错误也要和我aa。”

    “你还好意思说,”她赌气戳卓正扬的胸膛,后者捉住她的手,笑着贴近心口“都怪你,干嘛要对苏阿姨抱怨,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aa制,还说我不肯收礼物,让你很困扰,苏阿姨昨天劝我不要太有思想包袱”

    她言又止,他勾起她的下巴,使她看着自己。

    “妈还说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她还说,谈恋爱是轻松好的事情,要不分彼此。她觉得我太没有参与感难道谈恋爱是开运动会吗?”

    他揽住她的脑袋大笑,笑得喘不过气来。薛葵不知道他笑什么,抿着嘴等他停止发笑。他好不容易停下来,贴住她的脸,带着点温柔的意味。

    “妈妈说了,我们两个要好好的。不要闹别扭。”

    “嗯,妈妈也对我说了。”她顿悟自己顺着他弄错了称谓,不过卓正扬没给她改正的机会,又缠绵悱恻地深吻起来。不过这一次比以往要更猛烈更富有,他总在她已经晕头转向的时候,恋恋不舍地放过她,又轻轻蹭她的鼻尖他要趁她意识混乱的时候拿到她的承诺。

    “以后不许再和我分得太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“要收我的礼物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“掉眼泪要让我看见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暂时就这些吧,以后她再有类似毛病,就用这一招对付她。薛葵可想不到卓正扬这次又利用了谈判技巧,乖巧地全部一口应承,卓正扬喑哑着声音让她搂住他的脖子,她才回过神他的手放在哪里,在干什么,顿时脸都白了,不自在地挣脱,他又无赖地贴了上来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太窄了。”

    她声音发着抖。

    “那你还不快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我们两个睡应该刚好。”

    卓正扬抬起眼睛望她,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让自己难受不已的,有些难堪地转过头去,心想这都是自己闹的,没事睡什么午觉呢。隔了一会儿听卓正扬窸窸窣窣地搞小动作,她惊讶地转过脸来,发现他居然把毛衣脱了。

    “我要睡一会儿。”他还想脱衬衣,被满头黑线的薛葵大声喝止,他松了几颗纽扣,钻进被窝里,深深地嗅了一下上面的阳光味儿“你今天晒过被子,对不叮”

    “不行,盘雪回来会看见”

    “她特意要我告诉你一句,她今天晚上就在父母家里睡了。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姑娘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不行,你给我起来,这成何体统”她一句话还没说完,卓正扬就已经把她拽到身边躺下,搂住她作哀求状。

    “我昨天晚上只睡了三个钟头。”这是大实话,史密斯先生到了格陵,他们讨论设计图到凌晨五点,终于敲定,立刻传真到底特律,以赶上年底的新生产线。

    “早知道我去送苏阿姨,你就可以多睡一会儿”她有点心痛,她知道卓正扬一向生活作息很有规律,要开车一定是为了设计,但突然想起答应过苏仪的事情,就没有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她回来的时候,我们一起去接她。不过,你不许和她聊太多,否则我的招数都不灵了。”

    他闭着眼睛开始有了睡意,薛葵惊奇地发现他的睫毛又浓又密,简直赶超盘雪。

    “你的睫毛好长。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过。”

    那是由于他们接吻的时候都闭着眼睛,怎么看得见。

    “我也有胸毛。要不要看。”

    他没听见薛葵的回答,取而代之是她的小手啪地一声轻轻打在他的侧脸上,可以想象她是多么的羞恼又拿他没辙。

    “葵,和我说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要睡觉吗?”她轻声道“我不吵你啦。”

    可就这样搂着你,总觉得你还是会离开他想听她的声音,让她的声音陪他入睡。

    “讲讲昨天你和我妈一起去格陵理工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那有什讲的好了好了,我讲,你把手拿开啦你知道吗,原来我本科导师有个小儿,十年前得了急粒系白血病,主治医师就是苏阿姨。而且是格陵首次同台湾慈济骨髓配对成功,当时很轰动了一阵子呢不过十年前你都不在格陵,肯定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他闭着眼睛“那次我外公顺便回来探亲。”

    对哦。苏仪的父亲苏秉正是慈济基金会的荣誉董事。薛葵想起来了。

    “所以事情办得很顺利,萧志峰,就是萧麻醉师的儿子,长得又,能说会道,活脱脱一个小展开。”

    卓正扬轻笑一声。

    “展开说他掉西湖里了,回不来。”

    “对哦,他去上海好久了,快半个月了吧?听说上海菜很甜,他那么娇气的人,吃得惯吗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卓正扬想到这个也头痛,据说卓开公关部长此次南巡,令苏杭两地大为倾倒,便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,他又不能强行把展开押回来,反正卓开创业以来他也绝少休息,就让他轻松一下吧“事情办完了之后呢?”

    “我们就在校园里逛了逛。原来苏阿姨从来没有去过格陵理工呢。我就带着苏阿姨到处走了走,看看学校的建筑,风光什么的苏阿姨问我什么是情人坡。”

    卓正扬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哎呀,就是一个小土坡,栽了很多树木,难道你们学校没有,每个大学都有情人坡,情人湖,情人路,情人桥之类让情侣幽会的场所呀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学校就没有。”

    薛葵忍无可忍,扭他的鼻子。

    “那是由于你上军校。格陵理工风景秀丽,是全国最十所高校之一,有很多人周末的时候到我们学校去拍艺术照呢。”

    她想说的是婚纱照,但幸好心底警醒,及时改口。

    卓正扬鼻子里哼了一声,没有说话。薛葵以为他睡着了,可是没一会他又撞撞她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继续。”

    “还继续什么呀,还有就是苏阿姨对我讲你小时候的糗事了,比如去北戴河旅游差点淹死,比如钻防空额点吓死,比如”

    他听她绘声绘地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,闷闷地笑。

    “她夸张,你比她更夸张。”

    一阵浓浓倦意袭来,卓正扬嘟哝着在她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葵,下一次,我们可不会这样盖棉被纯聊天了。”

    接着就无声无息;他真的睡着了?薛葵看着卓正扬熟睡中的容颜,想起小时候睡在父母中间,由于不懂事,总觉得人睡着了就是死掉了,于是噙着眼泪一会摇摇爸爸,一会摇摇妈妈,生怕他们死掉不要她。

    她伸手去探卓正扬的鼻息呵,他还活着。她咧着嘴笑自己傻,既然时日无多,就放纵地尽情欢爱吧。

    她和苏仪聊的那些内容,只有一半可以对卓正扬说。

    “我和正扬的父亲卓红安,在苏联认识,认识了两个星期,就决定向组织上打报告申请结婚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父亲苏秉正,四八年带一名副去了台湾,丢下儿,可是我然能不受到他的影响。我们的结婚申请被拒了三次,如果不是卓红安坚持,我都想放弃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过门之前,公公婆婆原本很喜欢我,但是知道我隐瞒出身之后,对我的态度一落千丈。一直到两位老人去世,都不肯和我说一句话。长久以来,我不能体谅老人家的心情,但是现在面对着你,我开始有些明白。我爱正扬,远胜这世上的一切,我希望他能够和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在一起,身家背景不重要,只要清清白白,干干净净。没有办法,父母对子的爱护,就是这样偏执。坦白说,一开始我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才看中了你,希望你做卓家的媳。我真想看你们好好的过下去,可是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葵葵,苏阿姨可以向你保证,沈西西说的话我一点也不会相信。但是我能感觉得到,你的过去,肯定有一些事情瞒着我。我不问正扬,不问任何人,我要听你对我说,只要是你说的,我都相信。”

    “葵葵,无论你以前发生过什么。你告诉我,好不好?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。”

    “葵葵,你不肯说,是不是由于这件事情仍然在影响你现在的生活?告诉我,我一定有办法帮你解决。”

    “葵葵”

    “其实你根本没有和正扬长久下去的打算。否则你就各白,就算卓正扬把你保护的再好,嫁给卓红安的儿子,你的过去总会被翻得底朝天。你宁愿那个时候再被所有人的伤害,而我也不会站在你这边了,值得吗?”

    “葵葵,如果你实在觉得当面说不出口,那就写封信给我,行不行?我要去赞比亚四个星期,回来的时候要么看到信,要么看到你和正扬分手。唉!你这孩子!明天你不要来机场,我暂时不想见到你,白白地让我又失望又心痛。”

    她真是没有长辈缘分。苏医生是这样,卓主任也是这样。她们都是一开始特别喜欢她,逐渐深入之后就厌恶,也许幽历的人总能看到她的内心深处,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。

    她的回忆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中断了。循着声音找去,原来在卓正扬的外套口袋里,是展开。卓正扬睡得很沉,完全没有听见铃声,翻了个身,松开她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喂?”她低声道“是展开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早该想到,他们两个是情侣,打卓正扬的电话,薛葵也有可能接的到,于是大大咧咧道“叫你男朋友听电话。”

    那边沉默了半晌,声音又细又轻。

    “他在睡觉。”

    黄浦江上的风一阵阵地刮过来,又寒又冷。

    “原来上海和格陵有时差啊,我怎没知道?大白天的睡什么睡!把他给我拎起来!”

    “他昨天晚上没睡。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吗?”

    不重要,一点也不重要。他本来只是想告诉卓正扬,他并不只是游山玩水。他在上海发展了一个大客户,那家物流公司本来已经和远星签了长远合作意向,他硬生生地抢了过来,被远星的上海销售商骂得臭头,也十分得意,准备今晚搭飞机回格陵。回来之后他要告诉卓正扬,他展开不是一辈子慢半拍,也有敏锐无匹,抓住重点,主动出击的时候。就算是别人的东西,他也能抢到手,六亲不认。他之所以这样做,是由于思考了两个星期,几乎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,想到了卓正扬和薛葵交往的另一种可能。

    海葵是被动还击的生物。对于感情,大概也是十分身不由己。对于薛葵和卓正扬之间的互动,他想象无能。卓正扬能由于一张海报就嗅到商机,制造出擎天柱模型,从参展入手杀出血路,那么他自然也会由于一眼合缘,就积极追求薛葵,直到胜利为止。他总有把理想变成现实的强大能量,这种威慑力,从小到大,展开领教了很多次。

    只是他忘了问一问薛葵,到底她愿不愿意和卓正扬在一起。但是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“你和他睡啦?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么下流而又的一句话,为了掩饰罪恶感,又不得不狂笑一阵,笑完了之后根本不敢听薛葵的反应,故意装作满不在乎地急急说完“转告他,我一时半会还舍不得回来,但汽车年会我一定参加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薛葵顿一顿“展开,你一个人出门在外,要小心。拜拜。”

    她先挂断。展开握着电话,呆站在江边。突然他扬起手臂,狠命地将手中的电话扔了出去,一道漂亮的弧线,落入黄浦江的还有他那愤怒而沮丧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他妈的是卓正扬的朋友,为什么来关心我!都别来关心我!别来管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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