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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然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建筑。

    高大的铁栅栏门,上面锈迹斑驳,充满了岁月的痕迹,带着一种独特的沧桑感。大门紧闭,上面的锁链却是断裂的。大门旁边的门卫室门窗紧闭,里面早已是空空荡荡。

    大门左边有一块已经被锈迹腐蚀的铁牌,上面的油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,只能勉强地看清楚上面写着“市”、“小学”几个字。

    陈然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缓缓向前走去,伸出手将门上的锁链拿下,轻轻一推,大门发出粗噶枯朽的声音,缓缓开启一道缝隙,足以让陈然进入。

    他穿过早已经寸草不生的操场,路过被雨水腐蚀的鲁迅雕像,踏上一阶阶碎裂的大理石台阶,在其中一个教室前停下了。

    教室的墙壁泛着诡异的黑色,门窗上的玻璃只剩下几块坚强地卡在缝隙之中,尖锐的玻璃闪着刺眼的光芒。

    陈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间教室前停下,看到教室的一瞬间,他的内心突兀地出现了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感,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,从小自闭的他并不能了解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,仿佛面前并不是一间已经废弃了的教室,而是一个正长大嘴巴的怪物。

    脚边忽的踩到了一个硌脚的东西,陈然低头一看,是一块不规则的厚木片。他俯下身子捡起,将木片翻了过来,只见上面模糊不清地写着“年六”两个字。

    这是一块教室门牌。这个认知莫名地出现在陈然的脑海里。

    就在这认知出现的一瞬间,陈然记忆的大门轰然打开,那些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如洪水般向他涌来,瞬间把他所有的意识吞没。

    恍然间,他听见耳边有孩子的欢笑声和脚步声,其中夹杂着女性的吴侬软语和清脆的高跟鞋声。他不明所以地抬头一看,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。

    面前的墙壁光滑洁白,接近地面的地方被涂上了几十厘米宽的深红色油漆。教室的门窗玻璃完好,被人擦拭的十分干净,透明的仿佛融于空气。

    大门上方挂着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牌,被刷成了绿色,上面用黄色的油漆工整地写着“一年级六班”。

    陈然仿佛在刚才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内,穿越了时光,来到了这个学校还未废弃的时候。

    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,陈然往教室里看去。教室里不再是刚才他看到的破败景象。教室里的墙壁十分洁白,桌椅崭新,被人摆放的整整齐齐。

    孩子们没有坐在椅子上学习,而是三五地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。讲台上站着一位眉目温柔的女老师,穿着合身的红色长裙,脚下踩着一双细高跟鞋。

    女老师拍了拍手,让教室里安静下来,才开口说话:“同学们,时间快到了。”她的声音很温柔,语气舒缓,十分的悦耳。

    她的这句话让方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教室再次归于喧闹,小豆丁们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明显的激动和紧张,吵吵闹闹的在不停地说着什么。

    女老师一点都没有生气的迹象,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温柔的笑,把她平凡的五官都衬得熠熠生辉起来。她有些无奈地再次拍了拍手,最后敲了敲讲台,才让一群小孩子再次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“不要再吵了,忘了我们的计划了吗?”女老师有些俏皮地说道。

    她的话音刚落,所有的小孩子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从桌洞中掏出一本书来打开。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,孩子们纷纷抬头,望向讲台上的老师。

    老师笑着点了点头,也从包内拿出课本来,轻柔地说道:“我们翻开课本第96页。”紧接着,她就开始讲课文。

    陈然就这么站在门边,静静地看着那个老师讲课,胸中忽的升起一股怀念出来。

    他小的时候一直跟随着养父母工作的调动不停地转学,又因为他智商超出常人,经常跳级。他的记忆里,对于小学和老师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。

    如果他上学的时候,有这么一个温柔的老师就好了……

    正这么想着,眼角瞥见的一道身影忽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那道身影小小的,穿着校服,背着书包,正脚步匆匆地往他所在之处赶来。

    是个迟到了的小男孩。

    小男孩一直低着头走路,连门边站着一个陈然都未曾注意到。他站在门边,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头,伸出手想要推开教室的门,但手臂抬起几次却都放下了。

    终于,小男孩做足的心理建设,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推开了门,同时,嗓子里发出一句声如蚊蚋的话: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

    女老师放下课本,温柔一笑,对着仍旧低着头的小男孩说道:“以后不要再迟到了,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。”

    小男孩低低地应了一声,低着头不敢看其他同学看向他的目光,有些羞愧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,拿出课本。同桌的小女孩好心地告诉他老师讲到了哪里,他低声说了一声谢谢,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陈然站在门边看着,忽然觉得小男孩的身影有些熟悉,却想不起来从哪里看见过。

    一节课讲完,老师为了活跃气氛,便让孩子们一个一个地起来表演节目。轮到小男孩时,小男孩却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原地,不言不语地低着头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他的同桌轻轻地拉了他一下,对他说:“快表演呀。”

    小男孩飞快地看了她一眼,嘴唇蠕动着,最终还是没有开口。他觉得难堪极了,双拳紧了紧,像一座孤山,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陈然的心也随之揪紧,恨不得进了教室代替小男孩表演,让他可以脱离这样的窘境。

    老师下了讲台,高跟鞋发出“哒哒哒”的声音,一步一步地走到小男孩身边。这仿佛是一个信号,所有的同学都离开了座位,一窝蜂似的围在了他的身边,许多双闪亮亮的眼睛盯着小男孩。

    在这么多眼睛的紧盯下,小男孩的头更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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