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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我还没有风琴高。
我家堂屋里有一架破风琴。一有闲暇,父亲就把那风板儿踩得呱哒呱哒响,教我唱各种各样的歌。小蜻蜓、泥娃娃、天上老鹰飞、刮风打雷了、小羊儿乖乖;我半懂不懂,可是我能跟着旋律唱下来,只是歌词稀里糊涂罢了。常常有这样的情况:许多曲调熟稔、词儿模糊的歌,在我渐长的过程中,突然会从书本或别的地方冒了出来,让我如获至宝,喜出望外。喊一声“原来如此!”从而把歌词牢记心中。
有一支歌就没有这样的好运。它最滑稽,也最莫名其妙。它的词好像是这样的:
我心怪啦怪啦怪啦真怪啦,真怪啦
我想怪啦怪啦怪啦我心真怪啦
耶说你救我,真怪啦,真怪啦
耶说你救我,我心真怪啦
(注:这里我同样无法把歌谱打出来)
也许是外语歌,也许是少数民族歌,反正我一句也不明白,可这并不影响我们当时的激情。那天父亲好像特别兴奋,他的风琴越弹越快,我也越唱越疯。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着,一刻不息地欢歌着,直唱得脸色洇红汗流浃背气喘吁吁,妈妈在灶屋里喊我们吃饭都听不见。
这支歌就永远储存在我的记忆里。
不久,父亲的歌声就消亡了,风琴也不知被谁搬走了。偶而,不谙事的我喉咙痒痒的也哼几句,母亲就会呵斥道:高兴什么?煮饭的米都不知在哪儿呢!或者说:晚上又要抓你爸批斗去了,你倒有心思唱歌!
我立马就蔫了,而且好几天还不过魂儿来。
从此,家里不再有琴声,而且,这一沉寂就是数十年。
今年春节我回娘家,发现老爸老妈装修一新的楼房里摆了架崭新的电子琴,80高龄的父亲正饶有兴致地在自弹自唱呢。他的面前摆了本自制的歌本子。父亲订了几份音乐杂志,他把自己喜欢的歌挑出来,用酒盅大的字工工整整地抄好,以方便他和老妈的老花眼睛。
父亲对子弟兵有所偏爱,那本歌簿里差不多有一半是军旅歌曲。父亲的歌喉依然年轻,而且中气很足,最高的音都能原调轻松地唱出来。
更让我惊诧不已的是,年轻时并不喜欢音乐的母亲,居然也能把那几十支歌唱得滚瓜烂熟。
我站到了电子琴前,像小时候一样,爸爸弹琴我唱歌。回娘家、望星空、小白杨、东西南北兵,我很忘情地、高高兴兴地唱了一气。一首为了谁,让我感慨万千热泪盈眶。忽然,我想起那支遥远的我心怪啦怪啦真怪啦。我把曲儿哼了出来,问老爸,你知道这歌的意思吗?爸说,不知道,当时只听得别人这么唱,并未见过歌词。
怪不得!
可是旋同样律植根在父亲的脑子里,他熟练地弹奏出来了。沧桑逐渐淡去,我回归到了儿时,成了那个还没有风琴高的小女孩,什么都不必管,什么都不要想,只是毫无顾忌地怪啦怪啦着。我和老爸都很忘情,都很投入,我们一遍遍地反复着,唱得波澜壮阔汹涌澎湃,直到妈妈在楼下扯着喉咙喊我们吃饭。
遗憾的是我们都不明白唱些什么。我暗想,谁能告诉我这支歌的词,我一定会好好谢他。
几个月后,一位不相识的先生给我写了封信,里边装的就是这首歌。原来此歌名为我心快乐。
歌词是:
我心快乐快乐快乐真快乐,真快乐
我心快乐快乐快乐我心真快乐
耶稣已救我,真快乐,真快乐
耶稣已救我,我心真快乐
我乐不可支。
我基本是无神论者,且又寡闻陋见,竟不知这到底是赞美诗呢?还是祈祷歌?不过,这一点也不影响我引亢高歌:我心快乐快乐快乐我心真快乐!
写于2001年2月
那时候我还没有风琴高。
我家堂屋里有一架破风琴。一有闲暇,父亲就把那风板儿踩得呱哒呱哒响,教我唱各种各样的歌。小蜻蜓、泥娃娃、天上老鹰飞、刮风打雷了、小羊儿乖乖;我半懂不懂,可是我能跟着旋律唱下来,只是歌词稀里糊涂罢了。常常有这样的情况:许多曲调熟稔、词儿模糊的歌,在我渐长的过程中,突然会从书本或别的地方冒了出来,让我如获至宝,喜出望外。喊一声“原来如此!”从而把歌词牢记心中。
有一支歌就没有这样的好运。它最滑稽,也最莫名其妙。它的词好像是这样的:
我心怪啦怪啦怪啦真怪啦,真怪啦
我想怪啦怪啦怪啦我心真怪啦
耶说你救我,真怪啦,真怪啦
耶说你救我,我心真怪啦
(注:这里我同样无法把歌谱打出来)
也许是外语歌,也许是少数民族歌,反正我一句也不明白,可这并不影响我们当时的激情。那天父亲好像特别兴奋,他的风琴越弹越快,我也越唱越疯。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着,一刻不息地欢歌着,直唱得脸色洇红汗流浃背气喘吁吁,妈妈在灶屋里喊我们吃饭都听不见。
这支歌就永远储存在我的记忆里。
不久,父亲的歌声就消亡了,风琴也不知被谁搬走了。偶而,不谙事的我喉咙痒痒的也哼几句,母亲就会呵斥道:高兴什么?煮饭的米都不知在哪儿呢!或者说:晚上又要抓你爸批斗去了,你倒有心思唱歌!
我立马就蔫了,而且好几天还不过魂儿来。
从此,家里不再有琴声,而且,这一沉寂就是数十年。
今年春节我回娘家,发现老爸老妈装修一新的楼房里摆了架崭新的电子琴,80高龄的父亲正饶有兴致地在自弹自唱呢。他的面前摆了本自制的歌本子。父亲订了几份音乐杂志,他把自己喜欢的歌挑出来,用酒盅大的字工工整整地抄好,以方便他和老妈的老花眼睛。
父亲对子弟兵有所偏爱,那本歌簿里差不多有一半是军旅歌曲。父亲的歌喉依然年轻,而且中气很足,最高的音都能原调轻松地唱出来。
更让我惊诧不已的是,年轻时并不喜欢音乐的母亲,居然也能把那几十支歌唱得滚瓜烂熟。
我站到了电子琴前,像小时候一样,爸爸弹琴我唱歌。回娘家、望星空、小白杨、东西南北兵,我很忘情地、高高兴兴地唱了一气。一首为了谁,让我感慨万千热泪盈眶。忽然,我想起那支遥远的我心怪啦怪啦真怪啦。我把曲儿哼了出来,问老爸,你知道这歌的意思吗?爸说,不知道,当时只听得别人这么唱,并未见过歌词。
怪不得!
可是旋同样律植根在父亲的脑子里,他熟练地弹奏出来了。沧桑逐渐淡去,我回归到了儿时,成了那个还没有风琴高的小女孩,什么都不必管,什么都不要想,只是毫无顾忌地怪啦怪啦着。我和老爸都很忘情,都很投入,我们一遍遍地反复着,唱得波澜壮阔汹涌澎湃,直到妈妈在楼下扯着喉咙喊我们吃饭。
遗憾的是我们都不明白唱些什么。我暗想,谁能告诉我这支歌的词,我一定会好好谢他。
几个月后,一位不相识的先生给我写了封信,里边装的就是这首歌。原来此歌名为我心快乐。
歌词是:
我心快乐快乐快乐真快乐,真快乐
我心快乐快乐快乐我心真快乐
耶稣已救我,真快乐,真快乐
耶稣已救我,我心真快乐
我乐不可支。
我基本是无神论者,且又寡闻陋见,竟不知这到底是赞美诗呢?还是祈祷歌?不过,这一点也不影响我引亢高歌:我心快乐快乐快乐我心真快乐!
写于2001年2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