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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在夜里进行,而且他从来不告诉她关于他的联系方式,他们激情过后,天亮分手,他一直来去匆匆,对于这一切,她疑窦丛生。她自己清楚,自己并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子,交往一段时间之后,她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子,甚至于对他产生了依恋,于是她便开始追问关于他的一切,而每次当她的话语切入正题以后,他总是转移话题搪塞过去。她越来越忍受不了这种被别人欺瞒的感觉,既然从他的口中追问不出任何的情况,她便暗中偷偷地跟踪他,想要查明他的行踪。

    我的思维一直跟随着她的话语,被她牵引着,起起伏伏。我喝了一口咖啡,它已经凉了,我问,你得到结果了么?

    她点点头道,嗯,是的。

    我屏住呼吸,听她继续述说,感觉事情愈发往后便愈发离奇,微风吹来,什么时候才能吹散萦绕在我心头的疑云呢?

    那时候天是未亮欲亮的时刻,况且她住所邻近的那几条街上白天也是行人稀少,她喜欢安静的居住环境,所以租住房屋的时候有意地选择了那里,那样的时刻,街上更是没有一个行人。她在跟踪他的时候,与他保持着几步之遥,道路曲曲折折,走走停停,所幸他并没有发现她,最后她跟他来到了一棵大榕树下,远远地看着他围绕着大榕树来回转了几圈,然后便不见了,那时候天刚破晓,东方已经有微微的晨曦,她却独自站在那里黯然神伤。

    关于那棵大榕树,此前就有过许多离奇的传言,据说有人夜晚从此走过时听到从榕树内部传出笑声,有人不经意间折断了一根粗壮的树枝,竟然从折口处发现流出绛红的汁液,而折断了树枝的人不久之后也离奇地死去了,血液被抽尽,躯体也萎缩得不成样子。关于这棵榕树栽植于何年何月,它的树龄有多么久远,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楚,似乎它是伴随着这座城市一起存在的,甚至比这座城市的历史更加久远。所以传说这棵榕树是有生命的,它主宰着这个城市的荣辱兴衰,如今它就茂盛地生长在这个城市的最中央。我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棵树,因为我想不到,还有哪一棵榕树比蝙蝠广场上的那棵榕树,更加令人感到惊奇和恐怖的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我带着微微的惊讶问道,你不会是想让我去砍伐这棵树吧?

    她叹了一口气说,当然不是,你听我慢慢说来,然后再决定能不能帮我,好吗?

      我松了一口气道,所幸不是,就算你再借给我一个脑袋,我也不敢去砍伐那棵树。

    4

    她后来才知道,自己爱上的男子是一只吸血蝙蝠,他就居住在大榕树下,昼伏夜出,享受大树的庇荫,却被树妖所控制,干着为虎作伥的勾当。

    我问,既然你知道了他的底细,就应该与他毅然决然的决裂才好。

    她痛苦地说,这已经不可能了,我发现我的生活里不能失去他,况且他与我交往了那么长时间,如果是想有意加害我,他有的是机会,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?这是我想要知道的。

    她的话使我想起了,天将傍晚,夜色暗淡的时候,蝙蝠广场上漫天飞舞的蝙蝠,其实在很多的时候,它们只是在夜色中飞翔,虽然有点恐怖,但并没有危害人类。

    我想了片刻说,你对我讲了这么多,现在我却不知道你究竟想让我帮你做点什么?

    她的脸上流露出哀伤的表情,轻声道,后来我发现自己竟然怀了他的孩子,我今天想让你帮我的就是要救救这个孩子。

    我有些不解地问,孩子?他出世了?

    泪从她的眼里流下来,她喃喃道,尽管我已经做鬼,被树妖所控制,但是孩子是健全的,我也希望他能返回阳间,健康地成长。

    尽管我已经听了她大半天的讲叙,但是她讲到这个孩子,却无法与我头脑里的事情连缀起来。我点燃一颗烟,打断她道,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,你就跟我讲讲这个孩子吧?

    一提到这个孩子,看得出她的情绪有些反常,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母性吧?

    他们之间的交往终归还是被树妖发现了,她知道他也爱着她,所以千方百计地替她隐瞒,妄图骗过树妖,使她先把孩子顺利地生下来,然后再借机逃离这个城市,远走高飞。但是这棵榕树在这座城市里生长了已经有千年之久,地下有庞大的根系,延伸至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几乎无处不在,它的根须就是灵敏的感知神经,这个城市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,又怎么会能瞒得过它呢?它依靠吸取女人的鲜血,而延长自己的生命,甚至不死,但是当它知道自己庇荫的吸血蝙蝠背叛了自己,不仅没有给自己捕捉活体,竟然维护一个女人,它无比盛怒,决定要将他们两个全部抓回去。女人吸食她的鲜血,掌控她的灵魂,使她死后也得不到超脱;而背叛了自己的吸血蝙蝠呢,将他剥皮抽筋,悬挂于榕树枝上,被烈日暴晒致死。

    她讲述到这里,我已经想到了两个人的下场,对于他们的遭遇深表同情。我说,我已经清楚了事情的经过,你想要我做什么?你就直说吧。

    她想了一会儿说,天亮以后,我会瞅机会将孩子送到地面上来,就劳烦你去大榕树底下一趟,把孩子抱走。

    我问,就这些么?孩子以后怎么办?

    她说道,你将孩子抱走以后,可以把他送到我的父母那里,我的父母生活在另一座城市,距离这里有几千里之遥,孩子在那边应该可以得到安全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我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,天色已经渐渐地亮了,我想事不宜迟,越快越好。

    5

    下线以后,我骑上自己停靠在楼下的摩托车就向着蝙蝠广场驶去,它距离我居住的地方能有十几分钟的车程,那时候路上行人稀少,但是一些早起讨生活的人已经在街上开始蠕动了,我知道当太阳出来以后,整个的街上就会变得一片嘈杂。这就是城市,只有夜晚才能袒露我的真实,在阳光下好像人人都带着一副虚伪的面具,频繁交往,却又彼此提高警惕。

    摩托车以飞快的速度行驶着,我能清晰地听到发动机运行时的轰鸣声,有风从耳旁抚过,早起的清晨,感觉是有些冷清的,道路两旁的树木和建筑飞速地向后退去,我的脑海里总是闪动着她的面孔,隐隐的记起了一些事情。我记得在一个雨夜里我见过她的,那有多久了?好像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吧?我因为与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谋面,海阔天空地谈论共同喜爱的文字,还喝了一点酒,直到很晚了才往回走。一个人走在街上,心情舒畅,天空却突然下起了雨,急匆匆地赶路,不经意间与一个女子迎面撞在了一起,灯火迷离中我看见了她的脸,她愕然,然后便是低头匆匆的离去,直到她走远了,半天我才醒转过来,她那惊世骇俗的美,当时的确是打动了我,我记得,那一次她就是向蝙蝠广场的方向走去的,这一切与她找到我难道有联系?我不知道她死去了有多久,那一次我遇到的是人,还是鬼?

    远远的我已经看见了蝙蝠广场的那棵大榕树,它枝叶繁茂,铺展开的树荫周围能有一公里,因此它也成了各种鸟儿栖息的天堂。我看到有无数的鸟儿从大榕树间的枝叶里飞出来,在蝙蝠广场的上空飞来飞去,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,还未接近它我已经闻到了晨露的气息。那种沁人心脾的味道,使我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,我把摩托车停在了广场旁边,而迫不及待地向大榕树走去。

    那时候天已经微微地亮了,我踩在软软的草地上,心里虽然有一点的恐惧,但脚下却有些不由自主,等到走近了那棵大榕树后,榕树内部传出的“喀喀”声响使我胆战心惊,以前我也来过这里,并没有产生过什么恐惧的感觉。自从听说了关于它的种种传言,以及听夏奈儿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之后,我就再也不能保持从前的无动于衷了,我不知道树妖会突然在什么时候醒来,伸出它那疯狂生长的手臂将我掳进黑暗中。

    我围绕着大榕树转了一圈,并没有发现那个孩子,这棵榕树的合围过于粗硕,要十几个人才能抱得起来,我走到这边,就不能看到那边,有蝙蝠“吱吱”的叫声从树叶间传来,伴随着鸟儿清脆的鸣叫,我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看枝叶间,心里顿时“咯噔”了一下,是的,那只巨大的蝙蝠就挂在树枝上,不过它早已经风干,显然这就是夏奈儿所说的他了,想到这里,我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的难过。正在我的心里不能确定时,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婴儿的啼哭声,我循着这声音紧走两步,转到榕树的那一面,在榕树底下的树洞里看到了那个孩子,这个幼小的生命浑身赤裸,伸展着四肢,张着嘴巴发出连绵不绝的哭声,我想,他或许是饿了。

    我走上前,弯下腰,将他抱在怀里,他一接触到我的怀抱便不再哭了,这小家伙有多久没有接触到温暖的怀抱了?他的身体冷得像冰一样,我将他裹在大衣里,给予他温暖。

    这时候,榕树的内部却突然想起“咔嚓”的声响,我的心里一惊,想要尽快地离开。

    耳边响起夏奈儿的声音,你们快跑,树妖醒来了,我先替你们挡一会,孩子就拜托你了。

    我看不见她,我对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说,我会尽力的。

    我感到整个树都在摇晃,随之而来的是我脚下土地的震动,我将孩子抱在怀里,快速地向着停靠着摩托车的地方跑去,但突然从土地里伸出来无数的根须挡住了我的去路,我的腿撞在一截粗壮的根须上,身体把持不住,向前边仆倒。我倒在地上,感觉周身疼痛,所幸怀里的孩子并没有事情,我看了看他,他已经安然地睡着了,是很久没有接触这温暖的怀抱了吧?我感到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,他多可爱啊可是这么多的根须如何绕过去呢?

    正在我游移间,耳边又响起了夏奈儿的声音,不必惊慌,我来送你们一程。

    没有看到她的人,我却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,身体离开了地面,飘飘然向着摩托车停靠的地方飞去,然后我的身体飞过缠绕错结的根须,缓缓地落座在了摩托车上。

    当下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,迅速地发动摩托车,将孩子揽在怀里,烟雾萦绕中,绝尘而去

    6

    摆脱了树妖的纠缠以后,我的摩托车在路上飞速的行驶着,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,清晨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,温暖而又舒适,我前进的方向正是太阳升起的那一边,小家伙在我的怀里已经安然地睡着了,他紧闭的眼睛如同两片收紧的贝壳,如果他的背后再有一对洁白的翅膀,他一定可以像天使一样在空中飞翔,谁又相信他是人和蝙蝠的结合呢?

    我按照夏奈儿早前指定的地方,坐上了去往她故乡的列车,顺利地找到了她父母的住所,她的父母对我的到来表现得比较惊讶,况且他们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去,只是有一段日子没有了她的消息,内心里比较焦急。我对他们说明了我的来意,并且对他们讲述了我的经历,以及是如何遇到夏奈儿,从她那里得知了他们居住在这里,还有她委托给我的事情,他们半天回不过神来。但是得知了女儿死去的消息以后,又忍不住悲伤起来,这个时候睡在我怀里的小家伙突然醒了,开始啼哭不止,而正是小家伙的哭声缓和了他们内心的悲伤。他们看着这个像天使一样可爱的小东西,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喜悦,他多可爱呀看着他,我们似乎就将所有的不愉快都忘记了。我将他递到他的外婆的手里,他还是哭泣不止,好像还不能适应陌生人,对我恋恋不舍。

    我用手抚抚他的小脸蛋,对他的外婆说,他肯定是饿了,不知道有多久没吃东西了?

    我的话刚说完,他的外公对我流露出感激的微笑,然后又在屋里给他找可以吃的东西,找来找去,找了半天,却没有适合他吃的东西,事情来得太突然,一点准备都没有。

    然后他就下楼给小家伙买奶粉和奶瓶去了,临走时还嘱咐我,要我一定要多待一会儿,要好好地感谢我。

    我说,看到这小东西找到归宿了,我也就安心了,我还要尽快地赶回去。

    夫妇俩又挽留了我一番,不过我去意已决,不想再在这里多作停留,心里惦记着许多事情。

    临走时他们出来送我,我一步一回头,走出去很远了,还看到他们在远方冲我招手,我回转过身,坚决地向前走去,就在这时,泪从我的眼里流下来了

    我返回自己所居住的城市时,是第二天的夜晚,虽然很多的时候为自己的形单影只感到伤感,希望有一个女子把她的手臂交给我,挽着她,走在这静静的街上,不管白天和夜晚,好像整个的世界就我们两个人了夜色围拢着我,这座城市是一座冰冷的城,而她在哪儿呀?双方都冷,拥抱在一起取暖也好,我想呼喊,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梗在我的喉咙里,使我喊不出来。

    我回到自己的住所,迫不及待地上线,想要知道夏奈儿现在的情况,确定她现在是否安全,但是我给她发了许多的话,她却一直都没有回应,等待了她好久,她都没有露面。她在哪儿呀?现在是否平安?这些我都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我坐在电脑前,心里感觉郁闷得要死,正在我感到沮丧之际,她那边却突然发送过来了视频请求,我毫不犹豫地点了接受,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现在的情况,但是当画面在我的面前显示出来之时,我顿时惊呆了

    无数的树根缠绕着她,刺穿了她的身体,又从她的身体里生长出来,她浑身满是鲜血,肠子流了一地,我对着话筒激烈地呼喊,但是没有任何的回音,我帮不了她。就在这时,回话栏里出现了“死亡”两个鲜红的字,它触目惊心,在我的眼前飘飘浮浮。

    紧接着,耳麦里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,多管闲事,你也要下地狱。

    我慌慌张张,身体后退,想要关掉电脑逃跑,但是我的动作已经慢了一步,两条粗壮的根须从我的电脑屏幕里伸展出来,迅速地缠绕住了我的脖子,我感到一阵窒息,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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