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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拂呢?”

    刘氏道:“她们回西楼了,虎头,杨家小娘子真的好人。在你们走后不久,那些庄丁便来闹事,被嫣醉和夜拂骂了个狗血淋头。后来,来了一个穿青衣服的,不知和他们说了些什么,那些人便都退走了。”

    刘浓微敛着眉,沉吟道:“嗯,我知道杨小娘是个好人,等娘亲身子好些,咱们便去谢过她!”

    心中则暗道:西楼啊西楼,本想两不相干,避而远之。奈何却一再相欠,如果再要言避,那便是忘恩负义了,岂可行得。

    刘氏撇见了刘浓腰间的玉阙,她是名门望族的女婢,多少些有见识,知道这是上好的玉,惊道:“虎头,你哪来的这枚好玉?”

    刘浓大窘,他方才避过了郗鉴赐字赠玉之事,没想到还是被母亲问及,只好答了。

    刘氏乐了,一把又搂住了他,喜道:“我儿长得好看,哪个见了不喜,哪个见了不爱。那郗贵人的女儿,也定是个才貌俱佳的,依我看,倒是合适!”

    “娘亲……”

    刘浓两世为人,一时半会还不习惯她的怀抱,一张小脸上红扑扑的。刘氏乐的格格乱笑,直说他已然知羞。

    两个婢儿,也各自抿着嘴,忍着笑。

    香!

    矮案生香,虽不是一品沉香,亦有徐香绕怀。

    刘氏见刘浓微疑,便笑道:“这是巧思和碎湖带着来福去购置的,一并还购置了些家常用具。虎头,她们心灵手巧,还能识字,可知书达礼呢呢。巧思、碎湖,快来见过你们的小郎君!”

    “夫人过奖了,只是识得几个字而已!”

    两个女婢齐答,随后又逐个上前与刘浓见过。刘浓被她们晃得迷了眼,只觉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,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。

    稍后,心宽且安,刘氏本就有病在身容易犯倦,说了会话,便歪着睡了,两个婢女侍着。刘浓自己也有些困意,便悄悄的离去。

    屋外,落日已经完全沉下去了,苍穹昏黑如盖。刘浓将将绕过转角,便见在走廊里候着一群人,高高矮矮,有男有女,有长有幼,见了他齐齐跪伏在地。

    “见过小郎君!”

    刘浓微怔,来福果真是多买了几个人啊。拿眼去寻来福,他则躲闪着他的眼睛,慌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,只知道嘿嘿的傻笑。

    “进去说话吧!”

    年长的男女四十上下,是对夫妻,男的叫李催,女的余氏。两个小孩,一个叫旺儿八岁,一个叫狗儿六岁。巧思和碎湖都是李氏夫妇的女儿,他们原本是北地的小富农,在南渡之时遇上了强盗,本就不多的财物被洗劫一空。到了建邺,无奈之下,只好卖女儿求生存。只是倒底舍不得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,希望若是有人能买,便一起买走。

    只是在此时,南渡流民过多,有着大量的青壮供人选择。他们又带着两个螟蛉童子,谁家愿意买他们。来福到东市之时,见得他们正好在制标,便上前探询。他是个心地善良的,经不得两个婢儿相求,便都带了回来,反正他们也只求有个安稳的落脚之处。

    李催见小郎君坐在案后,不言不语,心中甚忧,怕他心中不喜两个幼子光吃不干活,便道:“小郎君,小人原本亦是北地的庶族寒门出身,只是逢着家道中落,才弃了诗书种田为生。小人识得几个字,会记账,农田也能操持。还望小郎君莫嫌弃,能恩顾收留。”

    说着,按着身旁不听话的小儿子,再度重重跪伏在地。

    刘浓暗思:原来如此,怪不得她们能识字。我的底子薄,娘亲的贴身女婢亦是门面,如果什么也不懂,说不得日后便得由我亲自来调教。如此甚好,能让我省点心。这李催能识字记账,可不多见,以后建庄园,诸般杂事繁多,有地方借用到他。

    轻轻的扣着桌面,思索着,稍许,说道:“你们阖家随我,我自是感激的。今日之事,想必你们也知道。有人欲与县丞一起谋我,可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。我刘氏如今虽是暂居于此,但不日便会注得士籍。若你们诚心待我,我亦不会相亏,自会将你们一并纳入刘氏家生。”

    “小郎君……”

    李催猛地抬头,大喜,惊得说不出话来。他们虽然只来了大半天,可是对这户主家极是满意。主母是个柔弱善良的,小郎君虽是年幼,可听说极有手段,亦能护得他们周全。若真能入得刘氏家生,那他们就再也不是流民,再也不用担心受人盘剥。而家生子与佃户不同,佃户可聚可散,家子生则世世代代的随着主家共荣共辱。

    在这乱世中,还有什么是比稳定更好的盼头呢?

    刘訚在屋外候得已久,知道小郎君是在收人之心,便大声道:“小郎君,朱府君的随从已经走了。临走之时,把车留下了,说是府君交待将牛车一并送予小郎君。小人方才点过了,有两千贯!”

    府君送礼,两千贯!

    李催一家惊得面面相窥,神色恭敬的退下了。来福和刘訚也跟着忙活了一整天,便也自行下去休憩。

    诸事皆毕,困倦乏心,一阵阵的眠意渗来。刘浓没有等摆晚餐,便和着衣服歪在床上睡着了,连袜子亦没有脱。

    一觉睡醒,已是下半夜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,窗外浮白,月光斜斜透进屋中,映得一片水色。屋中亦有烛影摇曳,一个窈窕的身姿蜷伏在矮案一侧,案上则摆着食盒。而自己居然躺在被窝里,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中衣,还好不是脱光光。

    胡乱的穿上搁在床边的葛袍,没有束发戴冠,扯了一条月白色的飘带系了头发。把那伏着的婢儿一阵细瞅,真个一模一样,也不知道她是巧思还是碎湖?微微一笑,拿了一条白梅丝毯,轻轻的往她身上一披。顺手,提了案上食盒。

    转身推门,门外,勾月飞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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